季止行把手機扔到辦公桌上，他擰了擰眉心，重重地呼出一口氣，片刻後，又將手機撈回來，有些挫敗地，重新點開對話框。

火鍋店內，聲音嘈雜，姜悅悅和秦朝暮還在用各種不帶臟的話罵肖瀟，蔡曉雯和白知言一邊吃一邊聽她們罵人，並對她們罵人的本事豎起了大拇指。

姜悅悅和秦朝暮頗為得意地讓白知言給她們夾菜，白知言全程姨母笑，一會兒給她們剝蝦，一會兒給她們燙菜，伺候得相當開心。

姜悅悅道：“我覺得我和朝暮可以一起開個直播，專程直播罵人。”

說完和秦朝暮一擊掌：“肯定能火。”

蔡曉雯樂得直笑：“肖瀟遇到你們倆，只能算她倒黴了！”

“那是！”

幾人吃飽喝足，打算坐會兒就各自回去，姜悅悅道：“知言，你現在住在哪裏啊？你搬家那天我忙得很，也沒空去幫你，現在還不知道你住哪兒呢。”

白知言：“住在雲間河灣。”

姜悅悅：“那小區保全靠譜嗎？可別再遇到什麽變態了，那次聽你說起，可嚇死我了。”

“等等，”蔡曉雯插話，狐疑地看向白知言，“是我知道的那個雲間河灣嗎？距離盛世傳媒不遠的別墅區，裏面一套別墅數千萬的雲間河灣？”

白知言溫溫地點頭：“是。”

“我靠，盛世對你也太好了吧，”秦朝暮驚訝地嘴巴能塞下一個鴨蛋，“我還以為只是給你租了一個保全不錯的公寓，沒想到直接給你租了一套別墅啊！”

白知言：“嗯，應該也可以說是公司租的吧。”

好像沒什麽區別，反正花的都是季止行的錢。

“別墅？你一個人住啊？”姜悅悅震驚。

白知言點頭，“有空了約個時間，你們可以過來玩兒，悅悅你要先過來認認路。”

“我知道，明天或者後天吧，”姜悅悅說，又問她：“你等會兒怎麽回去，你現在不適合再乘公交車或者地鐵了。”

“打車。”

白知言說完，她的手機震了下，是季止行發過來的微信：【還在外面和他們吃飯？】

白知言想也沒想地回覆：【出了點事情，沒和張澤宇他們吃，我和我宿舍的幾個朋友在一起，剛吃完，準備回家，怎麽了？】

季止行：【正好，我忙完了，你在哪兒？我來接你。】

這口氣，並沒有與她商量的意思，而是單方面幫她做了決定，白知言也不好多說什麽，怕拒絕了季止行他會不高興，她發了個定位過去，而後道：“你們先走吧。”

盛世三十六樓，秦風和幾個秘書都在陪季止行加班，沒辦法，老板沒走，他們當員工的也不敢走，因為誰也不知道會不會立刻就有事情分到他們頭上來。

整層樓都很安靜，張嵐悄悄把秦風拉到旁邊，壓低聲音問：“季總今天怎麽到了下班時間還不走？”

秦風給了她一個“我怎麽知道”的表情。

“那季總為什麽前幾天都是到點就走？”張嵐不解，“有事沒事都是到點就走，然後把事情全部扔給我們處理，他是不是最近有什麽事情？”

秦風又給了她一個“我怎麽知道”的表情。

張嵐擰他胳膊：“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？”

“我是他特助又不是他肚子裏的蛔蟲，”秦風覺得自己白白挨了擰，“不過吧，據我觀察，我覺得，我們季總有可能，嗯……戀愛了？”

張嵐：“放屁！你看季總像是會喜歡什麽人的樣子嗎？”

“挺像的。”秦風摸著下巴，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。

“季總最近老看手機，工作的時候也會偶爾分心盯上一眼，玩兒手機的時間也變多了，原本他今天準備六點走人的，結果發了幾條消息後又不走了，然後一直到現在，心情都很不好，不信你進去試試，裏面的氣壓低得能壓死人。”

“我活膩了嗎我進去試？”張嵐的嘴巴張了張，“真的假的？”

秦風白了她一眼：“當然是假的，你傻吧？我說什麽你就信什麽？！”

張嵐氣得打他，然而手伸到半空又收回來，看著秦風道：“不對，昨天開會的時候，季總還看了好幾次手機呢，而且最近好像都是他自己開車？”

秦風打了個響指：“像不像？”

張嵐又擰他：“像個屁，我不信我們不食人間煙火的季總會沈迷美色，神仙永遠都是神仙，怎麽可能下凡呢？”

秦風不可置信：“你一個已婚婦女……”

兩人正鬧著，左手拿著大衣的季止行推開玻璃門從辦公室裏走出來，他右手劃拉著手機，在路過秦風和張嵐身邊的時候，微信響了一聲，有新消息傳進來。

然後秦風和張嵐就驚悚地看見他們家頂頭上司，唇角揚起小小的弧度。

“下班。”季止行的聲音從前頭傳來。

秦風：“？？？”

張嵐：“……我想，也許，是的，我就沒見他笑過，他剛剛是笑了嗎？嚇人！”

白知言吃火鍋的地方距離盛世大樓並不遠，季止行把車開過去大約花了十多分鐘時間，但是他遇到了一個難題：找不到停車位。

白知言接到季止行的電話的時候，還挺意外，因為季止行找她基本都是用微信，打電話的時候很少，她按了接聽鍵，季止行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。

“你出來吧，我在路邊等你，這附近沒有停車的地方。”

白知言戴上口罩，從包間出去，遠遠就看到一輛黑色勞斯萊斯停在路邊上，她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上去，問季止行：“你今天怎麽下班這麽晚？”

“突然有點事，就晚了些。”

“哦。”白知言應了聲，系上安全帶。

轎車湧入車流，季止行隨口問道：“怎麽沒跟張澤宇他們一起吃飯？”

“原本準備開吃了，但是張澤宇他們系的某個女生比較針對我，說了些不好聽的話，我朋友氣不過，就跟她罵起來了，這頓飯自然就沒法吃了，”白知言有點無奈地笑了笑，“然後我們四個女生就去吃了火鍋，還是吃火鍋更開心。”

不是更喜歡吃火鍋，而是吃火鍋的氛圍讓她開心。

“別人針對你，你沒反擊？”

“我反擊了，”白知言淡淡地說，“我最大的反擊，就是我帶著我的朋友離開了飯桌，讓他們自己去尷尬，如果張澤宇真拿我當朋友，今後他和那個女生就不會再有往來了。”

這大約對那個女生來說，才是更為嚴重的事情。

比她懟十句百句都有用。

有時候對付一個人，直接罵回去是最沒用的做法，最聰明的做法就是把自己放在一個被欺負的弱者的位置，然後借別人的手，讓她失去她想要的。

就像對付盧嫣然一樣。

或許別人都認為，那天辦公室發生的事情都是偶然，只有她知道，不是，這世界上沒有那麽多偶然，很多看似偶然的事情，都是有人蓄謀已久的刻意為之。

白知言的語氣很淡，和她說到吃火鍋的時候完全是兩種語氣，季止行能明顯地聽出來她說這話的時候並不開心。

她成功地對付了別人，卻並不認為這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。

季止行問：“她為什麽針對你？”

“可能因為她的朋友李樂喜歡張澤宇，而張澤宇卻喜歡我？”白知言有點困惑，“我也不是太清楚，學校裏喜歡我的人很多，討厭我的，也挺多的。”

“嗯？為什麽會不喜歡你？你得罪過人？”

“沒有，我從來不輕易得罪人，我在學校都很安心地在讀書，沒怎麽跟別人鬧過不愉快，”車裏有點悶，白知言取下口罩，露出瑩白的臉，“至於有些人為什麽討厭我，原因很簡單。”

季止行：“什麽？”

白知言語氣平平：“因為他們嫉妒我比他們優秀。”

季止行：“……”

他沒忍住，緩緩笑了起來，微微低沈的笑聲在車內傳開，帶著某種令人身心愉悅的感覺，白知言有點懵，轉頭問他：“你笑什麽？”

“我在笑，你說得挺對。”季止行收斂笑意道。

“我本來就沒有亂說，我長得漂亮、成績好、追我的男生很多，自然就容易招人嫉妒，嫉妒使人醜陋，他們當然就討厭我了。”白知言道。

季止行忍不住又笑了起來。

他就沒見過白知言這樣的，有事沒事把自己一頓誇。

明明看著是挺淡靜的一個姑娘，結果有時候說起話來，總能讓人意外。

季止行的手機響了起來，是薛東陽的電話，他接起來，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麽，季止行“嗯”了兩聲，然後道：“晚飯還沒有吃。”

薛東陽在電話那邊一臉莫名其妙：“什麽亂七八糟的？我又沒問你吃沒吃晚飯？”

季止行：“知道了，掛了。”

手機裏傳來電話被掛斷的聲音，薛東陽：“……？行哥是不是被什麽東西附身了？”

季止行掛了電話，白知言問道：“你還沒吃晚飯啊？”

“沒有，今天格外忙。”

“那我幫你點外賣？你想吃什麽？”

季止行：“……”

白知言見他不說話，以為他沒想好，她提醒道：“海鮮粥？”

“太淡。”

“紅燒魚？”

“味道太重。”

“炒菜？”

“沒胃口。”

白知言：“……你是想吃滿漢全席嗎？”

季止行表情僵了僵。

“蝦仁粥吧。”

“那我給你煮面？”

兩人的聲音同時響起，短暫的沈默後，季止行就聽白知言道：“好，那我給你點海鮮粥。”

季止行抿唇不語。

白知言極會察言觀色，看他好像不高興的樣子，又試探地問：“要不，還是我給你煮面？冰箱裏有番茄和雞蛋，給你煮番茄雞蛋面？”

季止行：“好。”

白知言：“……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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